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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褪色的记忆(8)——我的岳父

热度 3已有 474 次阅读2010-7-1 15:16 |

 

    我的岳父是随第四野战军南下的部队来到怀集的,当时他们部队的任务是负责肃清潜伏的国民党特务和剿匪,维护怀集新生的人民政权,岳父自己也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命令,使得他与怀集结下了一生的缘。

岳父是东北黑龙江人,被日本侵略者抓去做劳工,因无法忍受日本人的奴役苦,1946年逃出后,便参加了东北的抗日联军,随后就一直跟着所在的部队,从抗战转入了解放战争。他们凭着自己的一双脚和小米加步枪北战南征,从北方走到南方,走到了怀集。老人家时常和我们讲述他所参加的战斗,望着他在参加平津战役时,被爆炸的炮弹弹片炸伤的下巴的伤疤和失去的右眼,我感受到了战争的激烈和残酷,也深深地体会到了老一辈人用鲜血打下的江山是多么的艰难。岳父总说如果他不是电话兵,真的很难说有没有命活到解放。为此,获得了一个解放勋章。部队进入广西后(怀集时属广西),便分成若干小队奔赴各县,于是他们便成了最早进入怀集接管的军人。也许部队是根据其电话兵特长吧,岳父是负责接管当时县邮局(当时的邮电不分家)。新的政权刚刚成立,多少来往的公文和电报需要转达和传阅,这对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人来说,无疑是难过打攻坚战。于是岳父找了一个文书,吩咐其找人刻了一个私章,每当要办理签阅的文件,先让文书读,等他听完后没意见就直接盖章,有意见或指示便口述,让文书记录后再念一次盖章认可。后来我1968年参加工作到怀集,有幸成了那位读文件的文书属下,因为当时他已经是一家国营厂的书记了。可我的岳父却依旧是一个普通老百姓,没有文化使他无法再承担领导,因为社会主义的建设毕竟是不能没有文化。其实,岳父参军后,部队曾有过让他学习文化的机会,可是用老人家的话来说,没有珍惜组织上给自己的学习机会,因为,没有文化照样能打好仗是阻拦他学习的最大障碍,这一障碍老人家一生都没有跨越。由于无心学习,再加上确实大字一个不识,以至到结业时,培训考官要他回答 “中国革命的特点”, 却得到是“金、银、铜、铁、锡”这样使考官也无法说全错的回答。

岳父和许多东北人一样喜欢喝酒和抽烟,酒是几乎每天、每餐都喝,由于当时工资不高,本来养家糊口就是紧巴巴的经济,再加上额外的烟酒开支,日子过得非常艰难,于是他只能是喝最便宜的酒,抽最便宜的烟。晚饭是家人最齐的时候,老人家喝完酒后,他的战争题材长篇故事便开讲了,也许女儿们从小到大都听腻了,因此,只有我是他的忠实听众,而且这做听众有一个好处,那就是不用洗碗。老人家述说的都是亲身经历的,没有那些文艺作品的夸大与修饰,到如今我还记得他说的那些解放大军刚进城的趣事。部队进入天津后,因驻防的需要,不少的战士住进了一些楼房,除了电灯、电话战士们感到新鲜外,还有要他们更尴尬的事,在使用这些房子的洗手间,就发生了粪便、瓦片、布条和报纸堵塞抽水马桶,搞得人家的座厕象粪桶一样满,对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农村走出来的战士来说,抽水马桶是从未见到过的,就更别说它的使用。最后部队下达了宣布,凡如厕完毕后,一是擦屁股的东西,必须全部丢到马桶外的收集袋,作统一处理,二是必须找到马桶上方的一个拉手,并向下拉动一下冲水清洁马桶。首长亲切地说,同志们啊,我们已经进驻城市,不少的东西需要我们从头学起,一些战士打扫战场时拾到的美国罐头,用刺刀撬开后,尝到那黑的说忒苦,以为是“毒药”扔了,老百姓说你们大军不识货,这些都是美国的咖啡,罐头里面黑的是咖啡,白的是白糖,这一黑一白要开水冲化后,便是上好的饮料,……。这些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是岳父的美好回忆,也是他在怀集艰苦年代生活的兴奋剂,一旦讲到这些老人家就会深有感触的说,今天的日子虽然还很艰苦,但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,我也会感到幸福,因为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人,就不会体会到人活着就是最大幸福。

岳父自当了那次“接管大员”之后,就没有再担任过什么领导了,但是无论是在桥头邮局还是在县旅社,无论是在县轴承厂还是在县汽配厂,凡是他工作过的单位,都能得到领导和群众的尊重,都能得到大家的认可。兢兢业业做事,干干净净做人是岳父一生的做人原则,而且他不仅自己这样,还要求子女们都要这样做。乃至在我认识他的女儿后,对我们提出都要加入党组织才能结婚的要求。

岳父跟随部队离开家乡后,只回过一次黑龙江,那还是在新政权稳定后,利用部队对南下的官兵给了一次探亲假的机会。一个人离开养育他的土地几十年,思乡的心情从与他生活的言谈话语中常常表露出来,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,可惜的是我们当时的收入十分少,经济十分拮据,无法拿出路费让他多回几次家乡,这是我们做晚辈的遗憾。岳父去世后,我们在登云亭上将他的坟墓面朝北方安葬,以此来了却他对东北家乡的思念。

怀集从一个贫困落后的山区,发展成今天的美丽山城,这是一代代的怀集人,与无数来到怀集的外地人,一起参与建设,共同努力拼搏创造的,虽然由于地理位置或资源,使得怀集目前的发展,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,可是与当初的怀集相比,毕竟她是跟着时代的步伐前进了。怀集今天的巨变,可以告慰那些为了这片土地得到解放,见不到新中国解放的先烈们,可以告慰那些为建设新怀集,没过上好日子的前辈们,最后还是引用毛泽东的“前途是光明的,道路是曲折的。”来结束本文。

1972年与岳父留影在大桥头洊江饭店天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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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评论 评论 (1 个评论)

回复 好山水 2010-7-15 09:15
前辈的回忆是我们这一辈人宝贵的精神食粮,不忘记昨天,才能过好每一天,才能努力创造美好明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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