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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是场无情风沙，将记忆磐石风化瓦解，碎成不复本来面目的满地沙砾。冬去春来，眼看“艳照门”事件已远去两年。陈冠希重现视野，电影、音乐、潮流、生意…天南海北地忙乎，俨然与事发前无异。而被“艳照门”波及的女星们，却再难翻身——张柏芝在家相夫教子（这已算幸福万分的），阿娇的职业生涯应是回天乏术，其余人等更是杳无音讯。
许多人是健忘且不具有原则的。他们可以在“艳照门”开始的那一段时间对陈冠希恨之入骨，却容许他蛰伏后重出江湖；而对于那些在事件中身心俱疲的受害女子们，却连宽容都欠奉。
这已是一个人走茶凉的时代，做人要做陈冠希，做爱要带照相机。
发现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对几个公众人物的看法。李宇春、曾轶可，只是近乎平凡的小姑娘，却能坦然面对无数网络暴民的调侃与中伤，自如淡定，钦佩，好姑娘；谢霆锋，一个花花公子，能扛那么大的事，拿得起放得下，堪称大丈夫。
《新周刊》说，陈冠希今日接受采访时表示，谢霆锋是他一辈子的好友，至死不改，如果谢霆锋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，他必定全力以赴。这段话被好事媒体带到谢霆锋面前。面对媒体“还能否和陈冠希做朋友”的提问，谢霆锋沉默良久，还是开口：“男人嘛，过去了就过去了…”
总有一种胸襟让人泪流满面。
于是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。公共汽车在盘旋险峻的山路跋涉，路遇歹人，满座大老爷们噤若寒蝉，任凭歹徒将女司机侮辱，只有一热血青年挺身而出，无奈好汉架不住人多。这个故事的结局是：女司机将青年赶下车，载着余下的怯懦与冷漠，坠落山崖。
我情愿这个故事不是真的。路遥知马力，日久见人心。歌舞升平的和谐社会终难看破人的真实嘴脸，只有泰山崩于前——灾难迫在眉睫，或是麋鹿兴于左——利益动人心魄，才能剥离人的层层假面，露出真实人性。于是我们可以在汶川地震时看破名满天下的假捐大师余秋雨，也能发现在北京街头乞讨的义丐将毕生积蓄捐出。
我想表达的是，在人性扭曲与欲求不满的金钱时代下，社会道德诉求与人的实际表现通常是南辕北辙的。我们都想看见自己遭遇灭顶之灾时有人施以援手；我们都想看见自己在遭遇欺凌时有人拔刀相助；我们都想看见，一个世道清明，民众安居乐业的社会。可是，吝啬付出的我们，凭什么相信这是一个他人会无怨无悔付出的理想国？
面对记者“为什么对80后的担忧、否定渐渐被肯定所取代”的提问，韩寒说：“那是因为写新闻的已经变成了80后。”是的，世界是父辈们的，但终究会是我们的。我们这一代人，在质疑的声音中悄悄长大，学会了用胸膛和脊梁将生活重则置于肩膀，负而前驱。
幸好啊。幸好还可以看见湖北大学三位年轻大学生舍己救人，幸好还会出现见义勇为的浙工大青年学子杨济源。在这个物欲横流、人情冷漠的世界，总有一种与世故、冷漠截然不同的热忱、勇敢，使人性光芒不曾泯灭，使人类不曾断绝希望。
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。
六六的《蜗居》，一夜间引爆无数都市蚁族心底的酸楚，发出巨大的共振。所谓的青春，在生活的寒秋中迅速世故，苍老；所谓的纯真，在迷乱的欲望里渐渐腐朽，变质。我们在时代大潮中随波逐流，连转身的力量都失却。所有的誓言，爱情，向往，追求，都敌不过一手权力，一叠钞票，一纸房契。人居然渺小到敌不过一朝一夕的温饱，敌不过一套蜗居。
水泥搅拌车违反交通规则轧死父亲，断腿的女孩在寒风中求救两小时，而救护车被堵在车流中寸步难行。两个小时，120分钟，小女孩的呼救声无法穿透车水马龙的繁华，无法穿透震耳欲聋的引擎，也无法穿透旁观者的铁石心肠。城市，让人死得早。
前有闵行钓鱼执法，孙中界断指鸣冤；后有政府暴力拆迁，百姓无处伸冤只能自焚，奋起反击的人民被定罪为“暴力抗法”，受拘留和判刑，比如成都唐福珍和上海潘蓉。最近还有新闻，禽兽教师强奸十数名小学生，地方政府为了维护声誉，强行将事情压下，当事人父母在政府无孔不入的压力下噤若寒蝉。
曾几何时，政府官员开始问记者：你是替百姓说话，还是替政府说话——在这个语境中，政府和百姓居然成为对立势力。又是什么时候，政府官员开始问：你是哪个单位的——动不了你，动你九族，由不得你不屈服。
中国人民很卑微，它们大多不会关心政治，只关心粮食和蔬菜、房子、生产工具。从世界的范围说，中国人民是最好管理和忽悠的，只要给口饭给片瓦，基本上一辈子不会反。看看，他们连选举权话语权都没有，就承认你们天朝政府是伟大的领袖和英明的管理者，还纳税。多顺，多傻的人民呵。
就算是树上的雀儿，你捅掉它的巢，摔坏它的蛋，它也会叫两声让你听[1]。而你天朝政府，居然叫两声的机会都不给。
大学生、蚁族、拆迁族、房奴、车奴…总有一个弱势群体让你心生悲悯。钓鱼、暴力拆迁…总有一声无奈叹息发自心底，让和谐社会的全属性光环照耀下的我们，显得如此卑微与无能为力。
总有一种无力让我们泪流满面。
我不想把文章写成《艺术人生》式的煽情。我只希望，总有属于你的一碗内牛满面，触动干涸已久的泪腺，让人思索片刻。我只希望，这个社会能拥有谢霆锋式的宽容，李宇春式的淡定，让波折无损人生乐趣；我只希望，这个社会不要沦落到需要不会水的大学生去救人，需要没有防弹衣的平民在光天化日下挨小偷的刀子，需要一个乞丐来教名满天下的文学大师如何做人；我只希望，那一碗名叫“无能为力”的内牛满面不要端到我面前，由己及人，也不要端到任何人面前。
我只希望，总有属于你的一碗泪流满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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