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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江郎才尽

[原创] 【武侠】听风一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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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7 17:01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八章 听风一剑

  原本张龙只是一个小团伙的头目,后来跟臭味相投的文小虎和马如结拜为兄弟,便一并上马为贼,流窜在丝绸之路上。

  这些年来没少强行跟过往的商队做“买卖”,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商队开始重金聘请保镖护商,他们的日子便越来越难过了。

  某天小胡子马如便出主意说,不如到拉布草原劫那些游牧人吧?

  张龙本来就是狱王信徒的后裔,小时候没少听自家长辈跟他讲有关拉布草原的传说,所以对那也是相当忌讳。

  可转念一想,为了养活手下一众弟兄,去你的恶灵传说,干了!

  没曾想这一笔买卖没干成,却招了个了不得的麻烦回来,那可不就是正主狱王何臣麟吗!

  不过好在,虽然请了尊邪神当家作主,但是他们真的在布尔挞拉城站稳脚,扛起了旗啊!

  可关键好日子没过上几天,一下子被黑白无常打回了原形,关键他们还真的想到这两位爷是谁了。

  活了近两百年的老妖怪,他们能不清楚吗,否则那些个黑魁徒能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被消除掉吗?

  好在黑白无常没打算跟他们计较,这笔买卖不成,咱还能继续回去当马贼不是,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位邪神大人,但是你们神仙打架,我们这些小鬼可经不起折腾。

  故而,听到安广迦说放他们一马,张龙赶紧道“原来是二位大人,小的也是鬼迷心窍,一时听了蛊惑,绝不是有意...”

  “行了,赶紧滚出布尔挞拉,没空听你们叽歪!”贝比息冷冷斥道。

  “是,好的二位大人,小的这就滚。”

  砰——哗——

  原本紧闭的大宅门突然被强力击碎,一群黑衣人一下子将庭院中的几个人包围住。

  “呵,来的还挺快。”梁蓝儿听得安广迦轻笑道。

  随即,便听到令她牵肠挂肚的呼喊“蓝儿——”

  顷刻,那张强作镇定的俏脸滑落一滴一滴晶莹的珍珠。

  “昕云哥哥——我在这儿。”

  虽然不想拦住未来的主母,可是为了小主人能够顺利觉醒听风一剑的奥秘,白剑客贝比息还是狠下心,出剑将梁蓝儿拦在原地!

  嗤——

  在夸昕云看见泪如雨下的梁蓝儿被拦住后,周围的气流顿时变得极其混乱。

  凌厉的听风流瞬间在因人头涌动的庭院爆发开来,一个一个发出滋滋声的气旋完全激发开来。

  不好!

  在场的众人极为震惊,陈宾令悚然变色后更是直接下令道“快!赶紧离开这里!”

  此时,除了留在陈府照看西域七怪的仁手宽,起初还对夸昕云不信服的三位家主,在此刻已经完全折服在夸昕云恐怖如斯的气场之中。

 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机会看到接下来夸昕云的表现了,因为在陈宾令下令之后,逼仄庭院竟凭空消失掉了四个人!

  “这是——???”林贾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,自语道“这就是黑白无常神鬼无双的手段吗...”

  卡斯密怪叫道“天呐,我刚才看到了什么?不不不,我刚才是不是昏迷了一下,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?”

  陈宾令好不容易才稳住惊恐疑惑地内心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“好..好了,都冷静些吧,老林老卡,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插手不得!”

  林贾摁住他颤抖的右手说道“对,我们...还是先解决掉这群外来的马贼吧!”

  张龙和文小虎双目无神,任由那些黑衣人推搡捆绑,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。

  今儿的风,好像有些冷清啊。

  晴空万里,碧波无垠。

  嗤嗤嗤——

  拉布草原的深处,突然爆发出十数个狂暴的漩涡,一根根犹如丝线的青草飘洒在半空中,久久不肯落下。

  随着数声闷沉的落地声,悬在半空的绿丝也渐渐飘落,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青草味。

  “你们赶紧放开蓝儿,否则我必定将汝等碎尸万段!!!”夸昕云双目血红,完全没有在意他究竟穿越了多少虚空,才来到这辽阔的拉布草原。

  梁蓝儿脸色一片苍白,不过至少是不再落泪了,且听她柔声道“昕云哥哥,蓝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,蓝儿不怕!”

  黑衣剑客深深皱着眉,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贝比息:这事给闹的!

  白衣剑客像是没看见,抖了抖剑尖,刚才破开虚空可是耗费了他不少阳气。

  安广迦倒没揪着不放,黑色的长剑瞬间出鞘,根本不打算跟夸昕云多费口舌,只要能让听风一剑重现人间,事后让他怎样赔罪都行。

  “你们到底想怎样,赶紧给我放人,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。”虽然夸昕云怒不可遏,但是对方有人质在手,绝不能贸然动手。

  “哼,还算你能保持冷静,想要吾放人可以,拿起你手中的剑,战胜吾等!”

  话毕,安广迦一剑递出,直刺夸昕云。

  黑冥剑势!

  嗡——

  夸昕云闻言,一身听风流倾泻而出,风恒剑随风出鞘,耀眼的剑体竟发出淡淡浅蓝光芒。

  叮!

  金戈交接,身形交错,安广迦的黑冥剑势一下击溃了斩之听风流。

  然而,随着一阵噼噼声响起,夸昕云再次反身出剑,此时风恒剑上流淌着天蓝光芒,浑身经脉都奔腾着滚滚热流。

  安广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,嘴角不经意一动,这是觉醒了?

  叮叮叮!

  一阵激烈的交接声后,周围涌动的听风流随着黑冥剑势的刻意驱动,竟然让两人所在的一方空间剧烈颤动。

  这种无形的气流就像有着某些魔力,不断扭曲、不断重叠着两剑交接的空隙处,使得两柄长剑龙蛇纠缠,好似不分彼此!

  夸昕云哪里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,心下一着急,剑招再次一变,灭之听风流随着嗤鸣声发出深沉的幽蓝光芒!

  贝比息双眸精芒一闪,手中的白色长剑隐隐散发出骇人气势,阳阜剑势!

  “少主夫人,还请您一定要留在原地,相信吾等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少主夸昕云的事情!”

  贝比息已经愈发确定,今天,便是听风一剑重现人间的好时机!

  梁蓝儿有些迷糊的点头应允了,这种信任很莫名其妙,可就是对劫持了她的两人怎么也升不起恶感。

  顺利牵引听风流的安广迦,并没有选择与灭之听风流继续交锋,而是轻轻挑开风恒剑的剑势,把战斗转交给后来者——

  阳阜剑势!

  贝比息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带有毁灭一切气息的灭之听风流,而且还趁着夸昕云格挡的一瞬间,一记直拳击中对方的腹部。

  呃。夸昕云干呕了一下,剧痛使得他不由连退数步,好不容易的发起的灭之听风流,竟被一拳击溃!

  “就这种程度吗夸昕云,你简直愧为听风一剑的传人,若是如此,还不如废了你一身武功,省得你抹黑剑圣夸听风的无双剑法!”

  贝比息一击得手,并没有穷追不舍,反而冷冷嘲讽道。

  尽管对方的话很刺耳,夸昕云反倒更冷静,镇静地盯着白衣剑客冰冷的面容,轻轻一笑。

  六岁的时候,夸日骥第一次传授夸昕云听风一剑,不知为何,在他听到剑诀的那一刻,就好像将听风一剑融会贯通了一样。

  不由自主凝起剑指发出了一道剑气,夸日骥和夸诚看到后简直惊为天人,也正因如此,他被当成了夸家的中兴之子。

  十三岁,成功使出听风一剑第一重斩,夸昕云从夸日骥手中接过夸听风的佩剑风恒剑。

  十六岁,夸昕云走出英山镇来到江城,初入江湖的他进过武林会,也结交了西域七怪。

  后来更是在竹林初战东瀛忍者,虽然受伤中毒,但是也因此被梁天文搭救,还与梁蓝儿相遇相知。

  待再次在竹林大战东瀛忍者时,他已经能够顺利使出听风一剑第二重碎,成功粉碎了东瀛忍者的阴谋。

  等到夸昕云使出听风一剑第三重灭时,他已经来到西域,进入布尔挞拉城,尽管黑魁徒的出现备受诟病,可是这毕竟也让他重新认识到听风一剑的不凡之处。

  这种认知,让夸昕云对听风一剑有了新的领悟,这阵恍惚之间,无形的气流已经悄然流动了起来。

  这,便是听风一剑真正形态的听风流,无色无形,直指灵魂!

  铮!

  风恒剑发出铮铮剑吟,夸昕云手握长剑,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冲天而起。

  黑白无常的眼睛顿时湿润了。

  多少年了!

  他们终于等到了——

  夸听风离开的六十余年,他们一直在等待,等待来自中原的听风传人。

  新的灵魂之主终于要出现了,只要有灵魂之主指引,狱王何臣麟根本不足为惧,哪怕不远处的封印已经濒临破碎!

  嗡!

  淡淡的蓝光随着斩之听风流流转在夸昕云的周围,凝结一个个凌厉的气旋,清脆的嗡鸣声唤起了天地间的清风。

  噼!

  碎之听风流由浅蓝变为天蓝,微拂的清风开始变得急躁起来,天空中的云层更是慢慢凝聚在一起。

  嗤!

  幽蓝的灭之听风流好像将整片天空变得阴沉一样,乌云渐渐将太阳遮掩,一时间风云变色,狂风怒号!

  夸昕云已经完全将心神融入到听风流诡异的变化之中,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状态之中。

  一如当年夸听风领悟听风一剑发生的天地异变。

  诚然,当初夸听风为了让后人更容易的领悟听风一剑,特意将其分为斩碎灭三式。

  只是夸听风未曾想到这三种听风流的渐变过程,竟然跟他当初所凝聚的听风一剑完全不同。

  若是说夸听风领悟听风一剑,只是使出那一剑的天地之威,而此刻夸昕云则是将三重听风流重叠起来,从而引发天地之威!

  这种一步登天与厚积薄发的差别,很可能会让夸昕云之后窥破灵魂之道,有更加深刻地领悟和认识。

  霹雳!

  一头怒吼的蓝龙探出头颅,划破阴沉的苍穹,闪现的身躯竟将方才堆积起来的乌云,一一击溃。

  天空中呼啸的狂风越发喧嚣,拉布草原周围的城市几乎所有的人无不骇然,都被拉布大草原上方的异状惊得跪伏在地,齐呼天神显灵。

  周遭的一切变动都无法影响夸昕云的心神,一人一剑,便是像融入了这片天地一般,若隐若现,仿若谪仙之姿。

  吟!

  以夸昕云为中心,周围的空间发生剧烈的震荡,这方土地都渐渐被剥离,悬浮在半空之中。

  黑白无常似早有料到这种情况,两人守在梁蓝儿身前,一道一道阴阳流转的勾玉将这动荡的天地隔绝开来。

  只是气血翻腾的黑白无常不知还能支撑多久,因为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,紧接着他们同时瞳孔猛缩——

  “听风一剑!”

  四个字从夸昕云的嘴里轻轻吐出——

  这一剑,可斩鬼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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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7 17:06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九章 依依惜别

  轰!

  一道足以遮天蔽日的剑影,缓慢地斩向被阴阳勾玉包裹的黑白无常,在他们身后的是,梁蓝儿。

  糟了,这次试探做的太过火了,他们的性命可以罔顾,只是背后的少主夫人要被牵连进去,恐怕夸昕云会一念成魔,那后果不堪设想啊!

  念及此,黑白无常不禁冷汗直流,难道这么多年了,他们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?

  其实在挥出那一剑之后,夸昕云便意识到情况不妙,因为方才那一番顿悟,使得他完全沉浸在领悟听风一剑之中,几乎所有举动皆是下意识造成的。

  可如今已然追悔莫及,这一招听风一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,而夸昕云的身体也好像被禁锢了一样,丝毫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芒斩向前方——

  “蓝儿!!!”泪水夺眶而出,悲痛的夸昕云声音沙哑,胸中那口淤血一下子吐了出来。

  恨啊,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!

  像是被抽去身体的所有力气,脸色苍白的夸昕云再也无法站稳脚,一下子跪伏在地,沉痛绝望。

  风恒剑随意跌落在地上。

  嗖!

  猛然之间,异变突生。

  霹雳!

  又一道惊雷响彻天际。

  一道紫色的光芒从风恒剑激射而出,只见那道身影轻轻停留在阴阳勾玉之前,仿佛天地一下停滞了一般。

  听风一剑的剑芒停下来了,高高悬在半空之中。

  黑白无常同时惊喜道:“是灵魂之主!”

  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,着实太刺激了,夸昕云很了解那道听风一剑的剑芒所蕴含的力量,那种威力足以毁灭一切。

  既然灭之听风流都能让黑魁徒化为齑粉,那么说,完整的听风一剑能够将一切化为尘烟,根本不成问题。

  如果说夸听风的突然出现让人始料未及,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。

  从风恒剑上出来的,不过是当年夸听风留在佩剑上的一缕灵魂,要说听风一剑,怕是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了。

  所以,夸听风一凝剑指轻轻一拨,像是有的放矢一样,将听风一剑的剑芒转向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。

  孤零零的一棵老槐树,出现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,是那么的鹤立鸡群,是那么的无稽和荒谬。

  轰!

  剑芒终于斩落,除了掀起了一阵阵绿色的潮浪,那株老槐树没有半点损伤。

  然而,正当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。

  吼吼!

  一股耀眼的白光突然爆炸开来,眨眼间将半个拉布草原笼罩起来。

  茫茫白光中,那声吼叫,犹如一头洪荒猛兽愤怒地咆哮,在拉布草原的那些游牧民族耳边炸开。

  “听风一剑,又是听风一剑!”从声音听起来无比怨恨,“夸听风,你毁了余百年谋划,败余千年大计,现在还想再次将我封印吗!”

  “那是什么!?”夸昕云失声道。

  远处的槐树旁,出现了一道人形兽首的身影,说话之间,竟已然出现在附近。

  且见那张没有丝毫狰狞,依稀可辨的人脸,却是长着细长弯曲的犄角,挺拔的身姿会让人觉得,一切本该如此。

  唯一令人在意的是,他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袍。

  “哟,那不是我们地位崇高、万人敬仰的狱王大人么,怎么搞得如此狼狈?”似心有灵犀,黑白无常讥讽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
  何臣麟无视嘲讽,就这么一步一步走来,待风恒剑从地上飞到夸听风手中时,总算停了下来。

  认真打量了一下那缕紫色残魂,何臣麟突然心情好多了“夸听风,你果然是死了啊,难怪封印越来越松动,哈哈。”

  话虽如此,可是看他表情莫名的不自然,还不时看向站都站不稳的夸昕云,似乎在确认什么。

  夸昕云轻抚着风恒剑的剑体,轻声道“小贝,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。”

  语气淡淡,却让黑白无常不由咚的一下跪向夸听风,阴阳勾玉瞬间消去,很是愧疚的说道“主人,我们这样做,都是为了少主能够早日觉醒灵魂之道。”

  夸听风的残魂不可置否,悠悠叹了一声。

  此时梁蓝儿眼中只有夸昕云,一见没人拦她,便迫不及待的跑向他,扑入他怀里,想将满腹的委屈一一诉说。

  失而复得的夸昕云一脸惊喜,宠溺地捧起梨花带雨的俏脸道“蓝儿,别哭,都怪我到处乱跑,没好好保护你。”

  梁蓝儿动情地望着心爱的人给自己抹掉泪水,纵有万语千言,也不及他眼里的柔情。

  夸昕云根本不知道他刚才所造成的事情有多惊天动地,满腔的柔情只属于眼前的娇儿。

  仿佛天地之间,只有他们二人。

  哪管周围遍地狼藉。

  轻轻地,夸昕云低下头。

  修长的睫毛犹挂泪珠,羞怯的梁蓝儿心有灵犀般阖上眼睑,干涩却滚烫的双唇轻轻在双眼点了点,吻去上边的泪珠。

  片刻旖旎,两人久久相望,温情脉脉。

  望着浓情蜜意的一对小人儿,狱王也像是想到了当年在罗布泊河畔翩翩起舞、美丽动人的楼兰长公主...

  可眨眼间,美丽的湖景瞬间变成血染的楼兰城城头...

  那一瞬是,身陷绝境,双双自刎的凄惨下场——

  吼吼吼!

  “杀,杀,杀!我要杀光他们,要是能换回长公主,我宁可坠身地狱,永不超生!”

  一股冲天的怨气像是要将天地都要吞噬一般,何臣麟身上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和难闻的焦糊味。

  “不好!”夸听风的残魂本能的感应到一丝不妙,可是他根本来不及阻拦——

  因为下一刻。

  何臣麟一脸狰狞的站在夸昕云的身后。

  映入梁蓝儿眼中的是,那妖艳鲜红的长爪正刺向夸昕云...

  想要说的话,往往要比身体的反应要慢许多。

  被推开地夸昕云错愕的看见,那双利爪穿透梁蓝儿娇弱的身躯...

  血——

  模糊了视线。

  夸听风在下一刻便一剑逼退染红双手的何臣麟,紧接着便是黑白无常疯狂地出剑,阴冥剑势,阳阜剑势!

  何臣麟固然是因为刚破开封印,实力恢复的不足二三成,但应对黑白无常两人的黑白无双剑势,却是游刃有余的。

  即便黑白无常再疾如闪电般的漫天剑影,何臣麟都能以手中的双爪应对自如,一时半会怕是未能分出结果。

  夸昕云素白的衣襟已被温热的鲜血染湿,他双目无神的接下缓缓倒地的梁蓝儿,颤抖的双手捧着好像随时都要离他而去的人儿。

  无助的眼神,慌张地摁住不断流血的伤口,哆嗦的嘴唇不知要说些什么。

  有些冰凉的柔荑轻轻抚摸着紧皱的眉头,那苍白的小脸挂着柔弱的笑容,这便是萦绕夸昕云心房的梁蓝儿...

  风。

  轻轻地吹拂,温柔的不像话。

  有些散落的发丝挂在两人紧靠的肩膀,那相互依偎的人儿,望着十指紧紧相扣的双手,似乎低语呢喃着什么。

  那无边的夕阳,长长延伸着那两道稚幼的身影。

  要是一辈子,都能相濡以沫,那该多好呀...

  耳边嗡的一声,剧烈的刺痛狠狠地袭击着夸昕云的脑海,那犹在耳边的话语,静静地徘徊。

  风。

  呼呼作响,一片片落叶,欢快地舞动着。

  那一道道剑影幻化的漫天白光,在她眼里是那么的绚丽多彩,那令人痴迷的身影,令人安心的他。

  得意时需尽欢,他喜欢练剑,她喜欢陪在他身边,即便那漫天剑影多声势浩大,她知道,他一定不会让她感到一丝凌冽。

  昕云哥哥,蓝儿好欢喜呀,抱抱我好吗?

  多抱抱我好吗?

  风。

  摇晃着身边的一切,绞痛的心脏愈发难以呼吸。

  无论前方有多遥远,无论前方有多少险恶,他总是温声细语哄着她开心,不愿她看到一丝颠沛流离,不愿她看见半分血迹斑斑。

  挡在她身前的,就算不那么宽广的肩膀,也能将她的小心脏填得满满,那是能溢出来的满江柔情呀,她知道他一定能保护好她的呀。

  看着手上渐渐凝固的血迹,今天,是他食言了啊。

  风。

  终究还是停下来了,周围只有被掀翻的泥土,绿意斑驳的遍地狼藉。

  夸昕云内心越是愧疚,眼眸里便越是温柔,那是能将梁蓝儿芳心融化的爱意,他怎么舍得让她心怀不安?

  冰冷的小手摇摇晃晃,看着被她轻轻抚平的眉间,梁蓝儿心满意足的笑了,苍白的肌肤泛起一片红晕,她好喜欢看到他温柔的脸呀。

  别怕呀,我这就带你回家,我们要一直、一直在一起的呀,我们说好了的啊。

  夸昕云轻轻握住即将放下的素手,紧紧贴着他跳动的心脏,他想她知道,千万不要离开他啊,不然他真的会疯掉的。

  夸听风的残魂一怔,方才那是灵魂之道?

  虽然只是一丝微弱的浮现,但是当初夸听风可是依靠那块灵玉才能洞察到灵魂之道的存在。

  这小子?

  夸听风拿定了主意。

  风徐徐。

  风依然。

  怎么了呢,在这里,只有我和你呀。

  “咳咳——”梁蓝儿忽然咯血,呼吸变得颇为微弱。

  “……蓝儿……”夸昕云的嘴唇微微颤抖,想要说出口的话,却压在心头,无比窒息。

  “昕云哥哥,蓝儿呢——真的好想...好想陪你走到最后...”梁蓝儿的微笑依然挂在嘴角,让他目眩神迷。

  勉强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夸昕云柔声道“嗯,我知道的,我一直都知道的。”

  “昕云哥哥...咳咳——”胸腔的淤血再次涌上嘴角,原本还泛红的脸庞变得有些灰白。

  “蓝儿,蓝儿...不要勉强了,我都知道呢。”夸昕云把蓝儿的柔荑紧紧贴在脸上,想要暖和愈发冰冷的小手。

  “昕云哥哥...咳咳...”梁蓝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“有些事...蓝儿...现在不说...我怕...以后没机会说了。”

  嗒。

  一滴泪水落在梁蓝儿白净的脸上。

  “嗯,好,好的,我都听你的。”

  “不..不要哭,不要。”梁蓝儿伸出手,想要抚去他脸上不断滴落的泪水。

  夸昕云内心不断抽动,缓缓俯下头,轻轻抵在她冰凉的额头,让她更轻松地触碰到自己。

  “死生...契阔,与子...成说——”梁蓝儿满心欢喜的声音渐渐飘扬,慢慢飘向天边。

  脸上冰冷的手,也如流星般坠落。

  啊——!

  夸昕云仰天长啸,内心哀恸,欲痛诉天地。

  犹记满天星光,客栈瓦脊之上。

  梁蓝儿轻轻在他耳边念得那句话:

  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;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
  在此之前,他说的是,回到中原便拜堂成亲吧。

  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蓝儿,天地为证,日月为鉴,我们成亲了。”

  夸昕云轻吻梁蓝儿渐渐冰冷的唇瓣,这一吻,仿佛天地间都停滞了,流淌的时间也好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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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9 12:56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十章 这漫长的一天

  夕阳西下,夜晚将至。

  显然梁蓝儿的死去影响的不单只是夸昕云,若不是黑白无常把人劫走,还把他们带到封印何臣麟的地方,事情何至于此?

  内心无尽的悔恨,都化作雷霆般的黑白无双剑势,可是就凭他们现在的功力,根本奈何不了何臣麟,即便是狱王功力尚未恢复。

  被夸听风封印之前,何臣麟万千冤魂加身,而且还有数万信众供奉,一身怨气越发雄浑。

  即便是在封印之中,怨气被灵魂之力不断消磨,不过一旦何臣麟出了封印就有机会慢慢恢复过来。

  也便是说,只要不是对何臣麟有毁灭力量的攻击,基本不可能阻止他回复到鼎盛期。

  尽管黑白无双剑势也能削弱何臣麟的一身怨气,可他们的阴阳之道只能算是个中皮毛,是夸听风以薄弱的灵魂之道悟出的入门功法。

  故而,现在的黑白无常,只不过是何臣麟的磨刀石罢了。

  “退下!”夸听风对此很是了解,看了一眼还在悲痛中的夸昕云,命令黑白无常道。

  何臣麟还在庆幸有人给他练手,一听到夸听风的声音不禁有些发毛“夸听风,尔不过是一缕残魂,这人间的事情与尔何干?”

  “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人间,又何必纠缠万千灵魂,留恋人间,甚至想颠覆人间?”

  “余纠缠他们?”何臣麟发出怪笑道“这两百多年间究竟是谁纠缠谁,令余无法转生投胎,一次次错过与长公主重逢的机会!?”

  黑白无常虽听从命令退到一旁,但不代表他们放弃初衷,所以他们来到夸昕云身边齐齐跪下,不断磕头告罪。

  嘭,嘭,嘭。

  哀伤的夸昕云对沉闷的磕头声无动于衷,目光涣散的望着梁蓝儿灰白的脸,脑子一片空白。

  虽然黑白无常活了百余年,可他们毕竟还是肉身之躯,一直磕到头破血流,仍不愿停下。

  可见夸昕云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,心中除了悔恨,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。

  要是他们有能力解决何臣麟,又何必出此下策,想出这种歪主意刺激夸昕云?

  然事已至此,黑白无常不奢望少主能原谅他们,只要能除掉何臣麟,即便让他们身死道消,魂飞魄散又如何?

  “何臣麟,你何必自欺欺人,起初,那些因焚城死去的冤魂被困在楼兰城,不得转生投胎,故而将怨恨发泄在你身上。”

  “不过在北魏覆灭之后,楼兰城的禁锢消除,你们都有一次投胎转生的机会,可是你却将那些冤魂全部炼化,纳为己用。”

  “诚然,那些楼兰城的冤魂将他们的怒火强加在你身上,是他们的罪孽”

  “但是,你若是真心想跟长公主团聚,一同跨过奈何桥,为何对在地府等待了你数十年的长公主视而不见?”

  “说到底,你的灵魂已经染上了忿恨和罪恶,或者说,你以为你在中原得到的那本鬼修之书,真的能让你成为真正的地狱之主、地府之王?”

  没有去理会黑白无常和夸昕云,夸听风反而揭穿何臣麟的谎言。

  “桀桀桀,想不到啊夸听风,尔既然调查过余,不过,那便如何?”何臣麟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,嚣张道“尔不过一丝残魂,能奈我何!”

  夸听风轻轻一笑,不去反驳他。

  “小昕云,想要救回玄孙媳妇,你可不能再黯然神伤了。”

  夸昕云猛然抬头,急切道“先祖您说的是真的吗?”

  夸听风颔首微笑。

  “何臣麟,我要你死!”

  安放好梁蓝儿,夸昕云一身听风流充斥天地,眼中的坚定之意,没有丝毫戾气,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吃饭睡觉。

  可就是那么一句并不响亮、还有些嘶哑的话语,却让何臣麟打了个冷颤,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。

  “呼——”何臣麟吐了口凉气,一身怨气恢复了有六七成了“小鬼年纪不大,口气倒不小,就连尔先祖都不敢说杀死余,就凭尔?”

  蓦然!

  狱王何臣麟似乎有点难以置信,可凌厉的听风流令他如芒在背,而且竟然还穿过重重怨气直指本命灵魂!

  一阵源自本命灵魂的颤栗,竟让何臣麟不由自主地半跪于地,压制恐怖如斯!

  本命灵魂的惧怕,使得何臣麟的脸容扭曲不已,发出痛苦的嚎叫。

  “什么?”便是夸听风也对此颇为震惊,即使只是一缕残魂,可要说对这天地间的轨迹,又如何瞒得了他?

  难不成,夸昕云这小子领悟的灵魂之道,已经远超当年的他?

  其实,并不是说夸昕云领悟了多了不得的灵魂之道,而是此时的他,开始将丹田内梁天文和夸诚灌顶传功的内力,熊熊燃烧起来!

  原本以夸昕云的身体状况,根本不可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功力,可是由于他那一幕一幕回忆,使得他成功夺得一丝灵魂之力。

  而且由于梁蓝儿的死去,夸昕云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内心的抑郁散去,唯有凭借宣泄胸中的怒火,把沉淀在丹田的内力全部燃烧!

  至于,为什么夸听风和何臣麟没有察觉夸昕云的移动,那自然是因为他用的是正宗的武林功夫游踪步的缘故。

  不论夸听风和何臣麟生前的武功有多高强,但现在他们毕竟已经死去,自然不能用常理去探测。

  非要挑刺的话,估计就是夸昕云获得的那一丝灵魂之力了。

  或者说夸昕云根本没有领悟所谓的灵魂之道,只不过依仗使出厚积薄发的听风一剑,暂时触碰到灵魂之道罢了。

  而且,这一丝灵魂之力,要比夸听风生前所使用的灵魂之力,更为精纯,所以以夸听风和何臣麟的能力根本无法察觉。

  铮!

  风恒剑突然发出一声清吟,瞬间从夸听风手中来到夸昕云手中。

  嗖!

  蕴含一丝灵魂之力的听风流,随着夸昕云递出的长剑,划破怨气直刺何臣麟。

  然而,何臣麟竟悲催的发现,自己居然动弹不得,眼睁睁地看着风恒剑没入自己的天地人三魂——

  嘶。

  吼吼吼!

  狱王何臣麟发出震彻灵魂的嚎叫声,他清晰地感受到源自灵魂的剧烈疼痛,本命灵魂不由蒙上一股绝望的气息。

  何臣麟认命般闭上眼睛。

  忽然,眼底再次划过当年楼兰城头,与长公主双双自刎的画面。

  不——

  不!

  我绝不认命!

  狱王何臣麟灵魂中突然爆发无边的怨气,不仅强行突破听风流的禁锢,而且还将锐不可当的夸昕云猛然震飞出去。

  一阵阵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厉鬼哀嚎,不断地从何臣麟身上发出,周围的空间也开始不断地扭曲,无边的怨气渐渐蔓延开来。

  “这是...”夸听风有点错愕。

  当年他可没见过这种状况,难道是因为何臣麟刚从封印出来,压抑不住那些冤魂了?

  一个闪身,来到了梁蓝儿所在之处,随手一抚,便将四处乱窜的冤魂隔绝开来。

  见到夸昕云倒飞,黑白无常脸色突变,连忙冲上去接住他。

  夸昕云停下来后,冷漠地瞥了一眼他们,一抖肩头,缓缓向前,扑面而来的冤魂,则完全被身边凌厉的听风流一一撕裂。

  可正是这个时候,那些蔓延开来的怨气瞬间演变成滔天大火,身陷火焰的冤魂,开始变得面目狰狞,发出凄厉的哭嚎声。

  片刻之间,仿佛又好像回到了那天,那被一把火焚烧的楼兰城。

  活人苦苦挣扎,死尸焦黑残缺,最终慢慢成灰,人间炼狱徐徐展开...

  “这就是当年的楼兰城吗?”

  安广迦和贝比息的眼睛湿润了,虽说他们的祖辈逃了出来,但他们身为王族后裔,看着滋养了他们一族近千年的王城付诸一炬,仍是不禁感到无比凄凉。

  然。

  一脸淡漠的夸昕云不为所动,现在他的情况有些玄妙,说不清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,分不清到底是存在还是消失。

  他好像游走在天地人间,又仿佛置身于虚空破碎,且听到一声剑吟——

  滋滋滋!

  整个拉布草原都在逐渐颤抖,附近的地面仿佛承受着无尽压力,崩开一道一道裂痕。

  夸听风骤然变色,连忙招手把黑白无常笼罩进所在灵魂之幕之中,迅速破开虚空,离开原地。

  随后便对自己后辈夸昕云所造成的天地异变,感到无比惊奇。

  嘭!

  夸昕云骤起凌空,完全脱离了由怨气和冤魂所构建的无垠火海,手持风恒剑——

  “听风一剑!”

  夸昕云长啸一声,一道足以覆盖方圆十里的剑芒,从天而降,迅速斩落!

  轰——!

  这道剑芒化为万丈光芒,瞬间覆盖了下方的楼兰城火海。

  这一刹那,整个拉布草原犹如置身白天,引得无数游牧人匍匐跪拜。

  嗡——

  似乎在响应听风一剑毁天灭地的力量,被白光笼罩的空间剧烈震荡。

  一声哗啦,引得整个空间化为碎片,无数冤魂被空间碎片划得支零破碎,身处震荡中心的狱王何臣麟,更是一瞬间被一道紫色剑芒斩开两半。

  随后被破碎的虚空纳入其中。

  然而,破碎的虚空之中,却出现一条一条的紫色锁链,缓缓地将那些破碎的、完整的灵魂拘禁起来。

  “不——”

  “放开余,余心不甘啊!”

  正想通过破碎的虚空逃走的何臣麟,更是一下子被紫色的锁链从虚空之中抽了出来,死死地捆住。

  哗啦哗啦——

  一个满面笑容,身材高瘦,脸色惨白,口吐长舌,头戴白色官帽的白衣使者,和一个面容凶悍,身宽体胖,个小面黑,头戴黑色官帽的黑衣使者,拖着长长的锁链,拉着一众灵魂消失在地面上。

  已经陷入昏迷、飘在空中的夸昕云,怕是没机会看见这一幕了。

  片刻,夸昕云被一双紫色的手拉进了一道虚空间隙之中。

  慢慢地,白光开始暗淡,破碎的空间也渐渐缝合...

  即便此处满目苍夷,谁又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呢?

  ——分割——

  “啧啧,玄红月这小子是挺丢人的,居然拿着别人给的玉佩跑到会聚楼去折腾,不过倒是干了一件好事,火莲丹都被他求到了。”

  别人可能看不到,可是作为灵魂之主的夸听风,怎能没察觉梁蓝儿血脉中流淌的火莲丹液?

  也幸亏之前夸昕云喂给梁蓝儿的那枚火莲丹,这才护住了梁蓝儿的心脉,保存了七魄,至于丢掉的那三魂,早就在离开体内后被夸听风收好了。

  接下来,就得看昕云那小子回到中原拿到灵玉,习得灵魂之道,把梁蓝儿的灵魂安放回体内了。

  夸听风的残魂渐渐没入风恒剑之中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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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9 13:04:5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四卷 终章

大结局  花落处人在天涯

  白驹过隙,转眼两年过去了。

  这一片竹林里,似乎已经好久没人踏足了。

  凉爽的风慢慢袭来,单调依旧的竹楼矗立在园子黄花怒放之中,显得格外幽静。

  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竹楼的每一个角落,夕阳落幕的余晖映照下,好像替竹楼披上金光闪闪的华服,映得让人睁不开眼睛。

  楼阁里,忽然传出一缕箫声,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,敲破这寂静的时刻。

  紧接着,急促而平稳,悠远而荡漾的采花调渐渐响起,并有节奏的传出园子,扩散到园外的竹林。

  奇异的是,原本静静躺地上的落叶在竹林之中,似乎一下子有了生命,随着这带有凌厉气流的曲调,舞动起来!

  而园子里的黄花却丝纹未动,只是静静地,散发着自身淡淡的芳芬。

  就在急促却平稳的曲调渐奏渐入佳境之时,刹那间转化为激昂而缓慢的声调,竹林中的落叶竟是猛然一顿。

  原本漫天飞舞的叶子,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,一动不动。

  但此间园中的黄花却在逐渐晃动起来,花瓣之间的碰撞伴随有细微的哗哗之声,给予人听觉上的心惊胆颤。

  只消半刻黄花依然飘香,落叶又继续舞动。只是舞动的节奏变得更为激烈,如金戈、如铁马、如战场上的颦鼓声,不羁桀骜喧嚣着!

  无论是武功多么高强的武者,若看到此景必然不敢乱闯这片飞舞的落叶之中。因为竹竿边上的划痕让人看得心惊!

  横沟断壑般的每一道划痕,都是那么苍遒有劲,又仿佛是书法大家正在临摹,狂傲之中颇有几分洒脱,使得每一株竹子虽损不倒。

  渐渐地,飞舞的叶子散落一地,园子里的黄花不再晃动。

  因为,园里刚才还鲜活的黄花如今已然散架!

  从花瓣到花叶,无一不碎落一地,堆积了这单调的园子。

  天色,暗了。

  随着一声吱呀,竹楼的门被打开了,里面走出的是一名成年男子,棱角分明的宽额,消瘦的脸庞,高挑的身形,显得成熟而稳重。

  但却,这名男子唯一一处暗淡的地方,正是他空洞的眼眸,如黑夜般幽深、平湖般死寂,在月光洒落瞬间,没有任何闪烁的意思。

  嗒嗒!

  他踏下竹阶,这是自他失明后,第二次踏下这阶梯。

  刚落地,他便嗅到那淡淡的菊香拂过微风,一闪而逝,随即又重新返回,抚过他的脸。

  蓦然身前多了个人,她长发披肩,面容清秀。

  “今年的花,是我栽的”她温婉的声音凭空为单调的园子添增几分清幽。

  男子轻叹一声“是菊花”算是回答了对方的幽怨。

  女子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,声音中带着哀伤“可是你葬送了它们的芬芳。”

  “你同样葬送了我的光明。”男子微微一笑,将身前的女子拥入怀抱。

  躺在熟悉的怀里,女子并没有挣扎,娇躯却不经意的颤抖着。

  感觉到怀里女子的不安,男子接着道“但你给了我归宿,花盈。”

  话音刚落,男子突然感到腰间一紧,怀里的娇躯贴的更近了。

  男子释然一笑,顺势将她抱起,转过身子,正准备踏上竹阶。

  男子听到了呼喊。

  “诚叔。”

  院子外,站着一个年轻人,一身白素衣,看起来干净利索。

  跟那名成熟男子一样,这位年轻人丹田空空如也。

  不同的是,虽然年轻男子那一身灌顶而来的功力已悉数散去,但是他的身上有种飘逸出尘的气势。

  而那名成熟男子,虽说丹田里没有一丝内力,可是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凌厉气流,却让他锋芒毕露。

  “昕云,你回来了。”那名女子脸色羞红,强行挣脱夸诚的怀抱,他没有勉强,头也不返,轻笑道。

  “是你?”花盈和夸昕云对了一眼后,几乎同时说道。

  “哦?花盈你已经见过昕云了吗。小子,这是你叔娘。”夸诚这才转过头来,眼睛暗淡无光。

  “侄儿见过叔娘!”夸昕云躬身抱拳道,这人,是有间客栈的那个杀手。

  花盈轻轻一笑,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,温婉道“昕云快进屋吧,我去准备膳食,一年未见,叔侄俩应该有许多话要聊。”

  入座后,恭敬地给夸诚斟了杯茶,夸昕云抿着唇,并不打算主动发话。

  稍微摸索了下,夸诚端起杯子呷了口茶,淡笑道“我就不准备问你身上的内力哪去了,说说这两年你离开后,江湖都发生了什么吧。”

  “先说武林会吧,我也好久没回那了,山流偶尔也会来探望,所以这江湖上的事,我也略知一二。”

  “说实话,武林会随着江随铭的的退位,已经慢慢衰弱了,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当年武之魂的程无双。”

  “江山流那小子吧,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,同时也是烈剑宗的新晋宗主,是多少武林人士向往的对象,你小子可别要对老头子食言咯!”

  夸昕云摇头一笑,爷爷的遗愿,现在的他已经清楚了,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插嘴,继续听叔父吹水。

  “哦,烈剑宗你估计还不知道吧,啧啧。两年前那场武林大会哟,声势何其浩大,几乎半个江湖的人都涌入江城,齐聚一堂。

  为的就是烈剑宗的宗主玄红月重出江湖,号令群雄呀,这架势了不得啊,毕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老前辈。

  说实在,上一次这种盛会还是十几年前,那场江湖大乱之后的武林大会呢。

  唔,也跟你说说你爹吧,十几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会他也有参加,虽然没当上武林盟主,但好歹也让咱夸氏剑宗名声鹊起了。

  只可惜,你爹他得了一场大病,没过多久就是去世了,你母亲伤心过度,没多久也随你爹一起去了,天妒英才啊,天不佑我夸氏一族啊!

  你小子从小就孤苦伶仃的,只有老头子照顾你,说实话心里没怨气也是不可能的吧?

  叔父也因年轻气盛跑出来闯荡江湖,只可惜碌碌无为,始终没闯出什么名堂,到老朋友江随铭的武林会当管家。

  这武林会嘛,本来就是烈剑宗推到前台的替代品,那烈剑宗宗主就是我们先祖夸听风的记名弟子,咱家那块玉佩就是当年他从老头子手中...”

  噔。

  夸昕云放下茶杯,手下有些颤抖。

  “嗯?你小子对烈剑宗的事感兴趣?说起来,你应该管玄红月叫师弟呢,哈哈。怎样,在西域见到剑圣先祖了吗?

  算了算了,你先别说,让叔父唠完那点事再说吧。

  正如你所见,叔父的眼睛瞎了。也不是什么大事,一年前为了娶你叔娘回家,付出了点代价。

  你叔娘的身份呢,嗯,有点特殊,是杀手组织里的魁首。

  本来她最后的任务是取下彭丙丁的头颅,任务解决后她就该退出杀手组织了。

  可你想啊,你叔娘这些年来做杀手得罪过不少人吧,一旦脱离了组织,失了庇护,叔父得做她的靠山对吧?

  结果才第一波人马来到,就把你叔父的眼睛弄瞎了,幸好当时及时连破数重习性经达到第九重,才保住了性命。

  说来也奇怪,从前一直想着怎样练好听风一剑,成为到西域找先祖的第一人,可没曾想,散去一身功力之后,反倒是突破了听风第一重。

  你说世事是不是很反复无常?

  按道理说,我并不算是资质优秀的武者,武功上也没什么天赋,可我应该算是先祖之后,第一个达到习性经九重的人吧?

  呵呵,我现在呢,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了,只想跟你叔娘好好过日子,不再理会江湖中的事情。”

  夸昕云从头到尾没有搭上一句话,听到最后,他笑着祝福道“叔父能这样想,相信爷爷在天之灵,也会替您高兴的。”

  夸诚摇了摇头,笑道“去洗手吧,今晚好好陪叔父喝一壶。”

  次日。

  当夸昕云离开竹林后,已经是午时了,昨晚与夸诚秉烛夜谈,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,都详细说与夸诚听。

  夸诚并未过多评论,只是听到梁蓝儿尚在西域等待夸昕云救治,就急忙赶他去找玄红月,还是花盈制止了他。

  才让夸昕云好好休息了一晚,当初使出听风一剑,并不是没有代价的,否则他的一身内力也不会悉数散去。

  而且夸听风还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,去指导夸昕云灵魂之道,其实在那半年时间里,更多的还是让夸昕云好好疗伤。

  至于梁蓝儿,则是安眠在天山冰晶宫中的寒冰床上,这得多亏黑白无常这俩关系户,否则就算夸听风能留住梁蓝儿的灵魂,也保不住她的肉身。

  如今梁蓝儿的状况不算太好,但不至于马上就香消玉殒,身体上的伤口,也由火莲丹强大的药力恢复了。

  缺的,就是夸昕云能够取回会聚楼送出的灵玉,让梁蓝儿的灵魂回归肉身,重新苏醒过来。

  所以接下来,夸昕云要去的地方,就是江城烈剑宗的宗门。

  江城城东,烈剑宗。

  今天,烈剑宗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异国剑道宗师,他来的目的很简单,为子复仇。

  他曾经来过中原,还差点将武林会连根拔起,他死去的儿子叫木川拓。

  江随铭对木村雄图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,反而觉得他来晚了。

  当年木村雄图作为遣唐使,来到江城考察学习,曾与江随铭有过一段交情。

  只是木村雄图狼子野心,想把江随铭当作跳板,还故作委屈,以被害者的身份自居,诬陷江随铭想杀害木村雄图,破坏两国文化交流。

  若不是夸诚发现了端倪,江随铭还真有可能中计,导致武林会落入木村雄图手中。

 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,一边是儿子客死异乡,一边是女儿被玷污清白最后香消玉殒,双方自然恨入骨髓。

  “木村老贼,你竟还敢孤身踏进江城,莫不是你认为区区一个遣唐使的身份,能保你无事?”

  在烈剑宗的会客厅,江随铭怒斥木村雄图。

  木村雄图并无搭理江随铭的威胁,而是看着坐在上首的江山流道“山流侄儿,当年你跟拓儿关系情同手足,即便老夫再对不起你们江家,你就这么忍心杀害拓儿?”

  对木村雄图的质问,江山流心情也颇为复杂,不过今时不同往日,身为武林盟主,他自然不会显露内心波动。

  “本盟主并不了解木村使者所说的事情,不过有一点,作恶者不该指责受害者,这种颠倒是非的做法,是不公正、也是不道德的。”

  “好,很好。”木村雄图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山流,片刻才冷静道“听说你们中土江湖有个成语叫作‘能者居之’,不知老夫是否可请武林盟主赐教?”

  “本盟主对木村使者丧子之痛深表遗憾,不过江湖上的事情与来自东瀛的木村使者无关,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和克制。”

  木村雄图咧嘴一笑“现在山流侄儿说话一套一套的,就连当年你的父亲都比不上啊。”

  江随铭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,倒也没说什么。

  “既然木村使者没有别的事了,还望请回吧。”江山流淡淡说道。

  木村家作为东瀛国的显赫贵族,地位在本国自然极高,否则也不能数次将木村家的人当作派往唐朝之使者。

  再加上木村家当年可是参与过白村江之战,虽然那一战惨败,生恐唐军乘胜追击,所以连忙派出遣唐使修复两国关系,但是木村家也因那次战争失利遭到朝野削弱,所以他们木村一族对中原这片土地仍是念念不忘。

  此番孤身来到江城之前,木村雄图已经将家主之位传给庶子,故而没有后顾之虑的他,当然有求死的心思。

  接连碰了江山流几个软钉子,木村雄图自然胸中大怒,也顾不上什么武士道精神,抽出一把仿制唐刀的东瀛太刀(即东瀛剑)直取江随铭头颅。

  “尔敢!”早有防备的江山流,见木村雄图暴起欲想杀人,也连忙出剑格挡——

  烈剑诀第三重奏!

  锵!

  会客厅响起刺耳的金戈交接声。

  比起木村拓,木村雄图显然是能担当得起东瀛剑道宗师这个名号的,毕竟他可以木村拓那个死鬼师傅要强许多。

  两年前,江山流和木村拓的功力相差无几,此后玄红月回来从旁指点,他的烈剑诀倒是更进一步了,至少烈剑诀第五重奏也能勉强使出,更重要的是,他现在能更好的控制烈剑流,避免之前一用烈剑诀便断剑的尴尬场面。

  双目对视,刀剑相抵。

  木村雄图猛然发力,一刀劈开对方,使得江山流连连后退数步,而他分毫未动。

  一时间,两人气势骤起,会客厅无风自动,厅内两旁兵器嗡嗡作响。

  江山流扬剑起势,深知自己功力不敌对手,率先出剑,一个箭步即使出全力斩向木村雄图。

  木村雄图不慢不紧,双腿交替,腰间一稳伸展双手,一剑击下。

  当的一声,双剑成十字型相撞,火花四起,相互攀咬。

  正在江山流隐隐不支时,木村雄图却用左手猛然一拍刀柄卸力,连退三步后直接一刀刺腹。

  对手突然后退,让江山流有些猝不及防,狠狠一咬牙,脚下一转,侧开身体躲过一劫。

  木村雄图岂能错过如此良机,一撇刀锋欲想将江山流拦腰斩断。

  江山流早料到对方有此一招,瞬间反手一撩,借着对方的刀势凌空翻转数圈,稳稳落到数米开外。

  木村雄图乘胜追击,脚下快速移动,来到江山流身边,飞快的舞动手中的太刀。

  江山流丝毫不惧,举剑应敌,见招拆招。

  叮叮当当!

  片刻两人便过招数十,刀光剑影,火花四溅,煞是精彩。

  江山流不欲与之纠缠,在一剑刺空后,念达丹田,深吸了一口气“烈剑诀第五重奏——”

  声落,一股热浪充斥周围。

  嗒嗒。

  会客厅门前、屏风后,同时出现了两人,一少一老。

  “慢!”衣着红袍的玄红月制止了江山流,沉声道“有客人来了,打打杀杀成何体统!”

  显然玄红月嘴里的客人不可能是来挑事的木村雄图,可禁不住有人会错意啊。

  “阁下是何人,为何阻止在下与武林盟主的比试?”木村雄图对背后脚步虚浮的少年不屑一顾,目不斜视的盯着屏风前的红袍老者。

  此人内力深不可测啊!

  要是夸昕云听得木村雄图的内心话,肯定会心一笑,想当初初次见面,他和陈谷广对玄红月也是如此评价。

  木村雄图发问,玄红月却不搭理他,露出慈祥的笑容道“昕云,何时从西域回来的,想必已经见过师傅他老人家了吧?”

  夸昕云正想回答,木村雄图便发怒道“好生无礼的主人家,泱泱大唐皆是汝等不开化的野蛮人吗?”

  “住口!”玄红月双目一瞪“无耻倭贼,岂不知大唐之人,皆鄙夷倭国蛮荒,安敢在此摇唇鼓舌。”

  “你,你...?”木村雄图没被江山流击败,却被莫名出现的红袍人气得半死,浑身发抖的指着玄红月不知如何反驳。

  噗呲——

  在场的另外几人顿时岔气,眼神怪异的看着木村雄图呲呲发笑。

  木村雄图如何能忍得了这番羞辱,哇呀呀一声就想提着刀跟玄红月拼命。

  然而。

  身后的夸昕云一个闪身,游踪步疾起,来到木村雄图身前,凝起剑指轻轻往他的眉心一点。

  砰地一声,木村雄图双目猛睁,应声倒地了。

  没有任何征兆,也没有丝毫血腥味。

  玄红月身上的烈剑流却在夸昕云出手地刹那,突然停滞了片刻,随后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人。

  是师傅身上的气势!

  江随铭和江山流显然一眼认出那名白衣少年何许人也,且不论在武林会得罪了他的江随铭,在竹林一战中,江山流可是非常羡慕夸昕云潇洒的身姿啊!

  可没曾料到,此次再见,这名剑法凌厉的白衣少年,竟然能悄无声息地一招将一名东瀛剑道宗师撂倒,生死未卜!

  这种恐怖的既视感,怕是这辈子也不能生出与之为敌的念头吧?

  良久。

  在夸昕云平静的目光下,玄红月苦笑一声,对江氏父子道“你们先下去吧,老夫有事要与昕云商量。”

  江氏父子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夸昕云,犹豫片刻方才拱手道别,离开会客厅。

  “我是该叫你玄前辈,还是红月师弟呢?”夸昕云在江氏父子离开后,似笑非笑的看着玄红月道。

  “咦?是夸诚那没个正行的臭小子跟你说的吧?”玄红月没想到夸昕云第一句话便是拿他开玩笑“也罢,罢了罢了,随便你怎样称呼吧。”

  突然,夸昕云拱手弯腰,深深朝玄红月一拜。

  在玄红月一脸摸不着头下,夸昕云抬起头方才道“感谢玄红月前辈赐给在下的火莲丹。”

  玄红月莫名其妙道“你小子用得着跟我客气吗,用得着跟我行那么大的礼,也不怕折煞老夫!”

  “您当得起。”夸昕云没有解释原因,开门见山道“初次见面时,红月师弟便提起爷爷寄托在我身上的期待,想必也会料到有今天的吧?”

  “???哎哎,你还真是?”玄红月哭笑不得道“你这小子还真不跟老夫客气啊?”

  看着夸昕云目光炯炯的眼神,玄红月败下阵来,摇头笑道“老咯老咯,完全跟不上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法啊。”

  “跟我来吧,这里不方便说话。”

  两个时辰后,在江氏父子苦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下,夸昕云离开的烈剑宗。

  玄红月目送夸昕云远去后,久久才叹了口气道“江山代有才人出啊,想必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,也能欣慰后人之中,出了夸昕云这么一个妖孽的少年吧...”

  西域,布尔挞拉城。

  今天的布尔挞拉城到处都充满喜庆的气息,从城南到城北,城东至城西,到处都挂满红灯笼。

  一众迎亲队伍从林府出发,一排马车从街头连到巷尾,在娶亲队伍的最前列,是整个西域最出名的演奏乐团。

  两旁的房屋树木,皆挂有红色绸条,路旁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,个个都伸长脖子去观望近年来最热闹的迎亲队伍。

  迎亲队伍要去的地方,自然是仁手世家的府邸。

  而林家长子林承武要迎娶的自然是仁手家的小公主——仁手莹莹。

  沿途人声鼎沸,祝福声比比皆是,在这布尔挞拉城,谁人没受过仁手世家医馆的恩惠?

  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  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  “夫妻对拜!”

  “送入洞房——!”

  在挨着给长辈们斟酒后,新娘子终于被送进洞房。

  主人桌下方,六个八尺大汉,正不断向新郎官灌酒,不时还起哄调侃,笑声不断。

  “哟,开心了吧,林三哥终于不是入赘了。”

  “哟哟,没想到啊,仁手家的公主竟然败在林三哥的甜言蜜语之下啊”

  “哟哟哟,林三哥居然熬过了老丈人的一顿猛锤,还活着把新娘子接回家啊。”

  “哟哟哟哟,林三哥可别这么快就醉倒啊,春宵一刻值千金啊!”

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  陈谷广看着卡氏四兄弟这群活宝,无奈的笑道“你们呀,年纪都不小了,还在承武的大婚日子闹腾,有没有个正行。”

  微醺的非逸山一脸“鳏寡”,好歹没动手揍人,倒是有几分笑意道“恭喜啊林小三,来,陪二哥喝一杯...”

  一旁的靓丽少女,挂着可爱的笑容,看着兄长们觥筹交错,谈笑晏晏。

  忽然,不知想起了什么,嘟着粉唇轻声道“不知昕云哥哥现在在哪呢。”

  气氛突然一滞。

  陈谷广仰头饮下杯中酒,缓缓道“半年前我和逸山到中原找过夸诚叔父,他叫我们给承武道声喜,也让我们不用担心昕云,因为他是夸家的中兴之子,不会出事的。”

  “我们还到过翠山村,蓝儿也没有消息,不过天文叔父倒是跟夸诚叔父一样,对昕云这臭小子有着莫名的信心,让我们千万放心,昕云一定会带着蓝儿回到中原的。”非逸山接过话道。

  林承武满脸通红,嘟囔道“那天拉布草原发生那么大动静,不知道是不是跟昕云这小子有关系,听父亲说昕云曾经来过陈大佬家,想必那些黑魁徒也难不倒昕云。”

  “对呀。”卡氏兄弟一同应道。

  陈谷广溺爱的看着妹妹陈佩君,笑道“父亲也说过,拉布草原的黑白无常不会伤害任何凡人的,佩儿,这两年,你一直叨念昕云,该不会是喜欢上内小子了吧?”

  陡然,其余六怪竖起耳朵——

  “讨厌!”陈佩君娇嗔道“君儿要告诉爹爹,说谷广兄长欺负人家!”

  说罢,红着脸的陈佩君娇羞的逃到陈宾令身边。

  人生只若如初见,这道理该说与何人听呢?

  拉布草原,一株老槐树旁边。

  “呐,安广迦,你说少主快到天山了吧,这么长时间了,少主一定已经将少夫人从冰晶宫里救活了!”躺在地上望着蓝天白云,一个白衣剑客突然幽幽道。

  黑衣剑客闻言笑道“少主一定会救活少夫人的,我们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,默默为远方的他们送去祝福吧。”

  对呀,如果是少主的话,一定可以做到的,因为他是新的灵魂之主啊。

  多亏了夸昕云少主,夸听风主人的遗愿才得以实现,他们肩上的重担,也因为狱王何臣麟的死去,完全卸下。

  而今,楼兰后裔的游牧人们,已经不再分派系,团团结结、和和气气的生活在拉不大草原上。

  这一切,都是夸氏一脉的灵魂之主带给他们的恩赐啊——!

  ——分割——

  三年后。

  “足下便是夸昕云?”

  “何事?”

  “不知足下是否有兴趣加入会聚楼?”

  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梁蓝儿,夸昕云颔首笑道“这块玉佩是时候物归原主了。”

  “善。”

  (全书完。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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