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乡野焗番薯

梅瑜

        秋天。
       晚稻收割完了。番薯也挖掘完了。田野变得更空旷，天空也变得更高远。
       大地让出更多的空间，给小孩们撒欢奔跑。
        那时，一有空暇，村里几个小孩，常爱到村外那一片挖完番薯的空地上，追逐、嬉闹。
        然而，我们最喜欢的一种活动，是叫“焗番薯”。有得玩，又有得吃。
        常常是欢腾了一会儿，大个子叫“肥猪”的头儿（他能吃能睡，长得粗壮，大伙都这么叫，他也不生气。）就指挥这三五个手下去捡漏，即找寻被大人们不经意遗留下的番薯仔。大家用手，或用木棍，有时也拿来一把铁锹，东翻翻，西挖挖。不一会儿大伙就捡到十来根，有长得短促的，有细长的，大小不一，凑到一起。
        “肥猪”又指令众人拾柴火，收集干枝败叶。大伙四散，跑去远远的，收拾干茅草、玉米秆，乱草堆那儿的烂木条、竹片，或别的干枝杈。很快，就集合了满满的一大堆。
        这当儿，“肥猪”自己已在田基（田埂）一侧，用木棍尖陶挖出一个小拱门，再在田埂上方的另一侧（常是高一个梯级），挖一个小圆坑，直径约一尺，深约半尺，并与小拱门打通。
       随后，大伙一齐动手，沿小圆坑四围堆垒干土块，一圈圈的叠高，下层的土块较大，上层的稍小，逐圈逐层收窄，最后垒个尖顶，成空心塔。整座像极大人烧石灰的石灰窑。只是太微型了，我们的叫番薯窑。
       成塔窑后，便开始烧火。不断把干枝干草从拱门往里送。青烟从窑塔土块的缝隙冒出，轻扬直上半空。火旺时，也有火舌从缝隙探头。烧啊烧，直把堆起塔状的那些土块，烧得透红透红。至此，便可停火，用干土块封住拱门。
        这时，“肥猪”用两根树枝，像用筷子般挟去塔顶上几块土块，空出一个洞孔。再把刚才众人捡来的番薯，从洞孔一根一根往里放下。待到放完，用木棍一撞底层的土块，泥塔便一下子垮塌下来。大伙又用棍，把炙热的土块扑打，令其变得细碎，严严实实地覆压着。上面是灼热的碎土粒，下面是炽热的厚厚一层灰烬，番薯夹在中间，被高温焗煨着。此时焗番薯的工作程序，才告结束。
然后是等待。毕竟都是小孩，嘴馋又猴急。等待是难熬的。焗煨时间，起码需半个小时。开焗早了，番薯熟不透，吃了难消化，会放响屁。到时忍也忍不住，会放出响声来，虽不臭，那屁响声也教人难堪，会被同伴嘲笑。
        没法子，只能等呵等。为了让大伙分心，“肥猪”头儿，叫玩一个“打仗”游戏，将四五人分成两军，拉开三丈距离，用小泥块掷击“敌方”，“敌方”可腾挪闪避。以击中为胜。虽是儿戏，但也有潜规则：不能拿大土块，不能瞄头部，即以不伤人为前提。这一闹，倒是让大伙兴奋，快活，半个小时就觉得很快过去了。
        估摸时间够了，“肥猪”就大喊一声：“开焗啰！”大伙就迅速团聚焗窑周边。
        “肥猪”小心翼翼地一拨一拨扒开上面的碎土，焗煨好的番薯便裸露出来。浓烈的香味，扑鼻而来。口哨声，欢呼声顿起。还有人打了几个侧手翻。
        把所有焗煨好的番薯，一字儿排开。“肥猪”发话，谁谁拿这两根，又谁谁拿那两根，公平公正，不用争吵，各有所得。大伙剥开沾泥的，有点焦黄的薯皮，热热的，一小口一小口，开心吃起来。每张童稚的脸，堆满了欢笑。



       这喷香喷香的番薯，不是家里锅头的能比拟的。家里锅头的虽可口，但总觉得水气味重一些。香甜味也没这么浓烈。大伙这会儿可真的吃得津津有味，吃得满有愉悦感。或许因为是自己动手的缘故。虽不能大饱一顿，却觉味道攸长。总想下一次，快点到来。
捡漏毕竟是有限的，一次比一次少。有时为了这焗番薯，各人就偷偷地从家里拿两根出来，又来一次同样的会餐。大人们是绝不干涉的。兴许，这方法就是他们传授下来的。“肥猪”没那么聪明。
        儿时，在乡野焗番薯的情景，已远去了。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。在我乡下怀集连麦那地方，许多村寨的小孩，那时都喜欢做这焗番薯的趣事。
        但不知缘何，现在已经见不到这些活动了。或者现在的小孩功课太多，没有什么余暇？抑或，已拥有精美包装的油炸薯条？不得而知。时代变迁，也许有些事物，终归要逝去的。
         但儿时，焗番薯的那情趣、那欢乐，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记忆中。那番薯的浓香，至今，依然叫人惦恋。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作者：程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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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想可以再玩这样的游戏。但不知可以去哪里玩。

四眼仔

没有番薯地
都种了沙糖桔。

秋岳

烩番薯、晒番薯干、煮番薯饭、番薯汤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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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有很多乐趣、玩法，也在连麦长大，但还真没玩过这些!如能玩一次，估计会开心到晕

西红柿爱番茄

虽然素未谋面，但是久仰程老师的大名。作为七零后，煨番薯是童年的美味，今天拜读大作，倍感亲切。

大山里人

西红柿爱番茄 发表于 2016-3-17 17:18
虽然素未谋面，但是久仰程老师的大名。作为七零后，煨番薯是童年的美味，今天拜读大作，倍感亲切。

程冰前辈——我高中语文老师，屡有作品面世，这篇《儿时的乡野焗番薯》我早已在《新怀集》拜读过！现再次重温如亲临其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