褪色的记忆（4）——桥头行

记下这些真实的事，不是为了回味昨天，而是让今天留下记忆！

我第一次去怀集的桥头，不是为了那美丽的奇山秀水，而是肩负伟大的政治任务。然而，这第一次，却给我留下了一生难忘的经历。

1969年4月中共“九大”在北京召开，为了尽快将会议的精神贯彻传达下去，从中央到地方都组织了宣讲团，一级、一级地组织宣传学习。到了怀集县一级再到下面的公社（当时的公社应该是现在镇），特别是比较边远的山区公社的宣讲任务，自然就落在了县城的各条战线（相当现在的主管局）。县工交战线抽调了刚分配到各下属企业的一批年轻人组成了宣讲团，于当年的年底由领导带队，到怀集桥头公社宣讲。桥头的山，桥头的水，桥头的民俗从始走进了我的心灵世界。当年的桥头现在已无法回忆了，可是，最初在桥头镇看到那几座不高，但拔地而起的崎嶙怪山和流过镇前那条清澈的小河，以及桥头地区见到的民风，却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。

在桥头，两天紧张的培训学习后，根据桥头地区的一些风俗习惯，在宣布了不要随便和异性对歌；不要正视在田边路旁的妇女小解；与人交流时当谈及到个人问题，一律都表明自己有家庭甚至有孩子等等下去的注意事项后，工作队分成了六个小组两人一小组，负责桥头公社比较偏远的几个大队（估计现在叫“乡”吧）的宣讲工作。第三天一早，我的小组便随着公社安排的向导上路了。我们去的大队今天已无法想起，地处怀集县管辖最边沿地区，似乎是叫“朝阳”大队，要走几个小时自行车都无法骑的山间小路才能到达。向导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，挑着一担箩筐，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日常生活用品的。路上的交谈才知道，他是该大队唯一杂货店掌柜，也是兼负责大队与公社的信息传达和老百姓的书信来往，一个月出来公社两次进货兼传递各类文书，这次刚好进货兼带路。

当年怀集县的桥头，很多地方还是沿用母系社会的“女主外男主内”的生活方式。妇女下地干农活，男人在家带孩子、做饭，当然男的队干部不能享受这待遇，依然还是要带队下田。我们白天与队干部、妇女下地干活，晚上才组织乡民们学习。下田干活，对一个出生在广州，当时才19岁的人来说真是成了大问题，肩不能挑，手不能拿不说，就打赤脚下田，就已经够我受了。山里的路小石头特别多，下田的路上，我一步三拐狼狈不堪、洋相大出，惹得同行的干部、妇女们捧腹大笑。此行，自己得到锻炼的除了心灵与意志，还有这从未光过的脚板也同样接受磨砺！在桥头期间，正是春耕时节，干过挑秧、插秧的人都会知道，长时间脸朝土地背朝天干活，最累的就是人的脊椎，因而直起腰来站着便是最好的休息，可就在想好好享受的瞬间，冷不防就会看到蹲在田间地头“小解”的女人，对异性敏感的反射迫使你会马上重新弯腰干活。怀集的边远地区，多是偏僻的山区，那里的老百姓一日三餐都是喝玉米碎，木薯粉熬的粥，当地称为“麦粥”。一个人粥喝得多，要排的水就自然多，这便是当地妇女干活，常常要就地“小解”的主要原因，为了能在此时稍微的有点遮挡，妇女们的深蓝色大襟衫都很宽松，而且衣襟都盖过膝盖，这样在人蹲下的时候，衣襟就能基本遮盖住外露部分，这也是当地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得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，又一次证明了劳动创造智慧！今天的桥头，我相信已经不可能再会有这样的情景！因为，我们的时代列车毕竟已经前进了三十年。

桥头山村的夜晚宁静，因我们的到来被打破了。当干了一天农活的村民们，陆续赶来集中到大队的晒谷场参加学习的情景，给宁静的山村夜色添上了一笔浓彩。各自然村赶来的人，手里举着火把，从四周崎岖的山路赶来。说是火把，其实说得准确应该是火条，因为这点燃的材料，就是厘竹晒干后打裂的竹条。漆黑的山路就是靠村民们手里的那把竹条，一支接着一支燃烧照亮。政治文件学习完后，还要教跳忠字舞和语录歌，淳朴的山区人，在他们生活的土地上，用他们的虔诚心和朴素的情唱着跳着，人们的歌声、笑声荡涤着山里的夜空。

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我们的小组去了四、五地方宣讲。记得是快要到清明了，我们接到了马上回桥头公社集中的通知，事后才知道，桥头地区很多山村还有“清明期间不欢迎外人入村”的习俗，以至还还发生其他的小组，晚上在驻地被人扔“鬼符”进屋的事情。在离开桥头的那天，我们还是去了一趟燕岩，那时的燕岩很脏，不用收费。进洞后看到到处都是白白的燕屎，闻到的也是这些粪便的味道。也许没到采燕窝的季节，也见不到闻名的徒手攀岩表演，唯一留下记忆的就是在燕岩洞口，那支被人们称为“吕洞宾的神物”的石笋真的滴着水呢！我的第一次怀集桥头行就这样结束了。